女性被人贩子拐卖到底有多恐怖?
在K691的列车上,一位38年未回过娘家的云南阿姨,家人帮她买的软卧,她彻夜未眠,焦急而纠结的叹着气。我忍不住问了阿姨,她双眼泪目的向我道出了她被人贩子拐卖的惨痛经历。
这趟车起点站是呼和浩特,终点站是昆明。阿姨在达旗(鄂尔多斯的一个旗县)上车的。因为我也是回娘家过年,我买的软卧下铺,我看见阿姨上车,带着一个特大的泡沫箱,软卧房间里放不下,列车员帮忙找地方放下了,她时不时过去看看,怕把弄丢。因为里面装的羊肉,大家都知道内蒙的羊肉出名。那也是她对娘家人的爱,还有一个纸箱子,里面都是内蒙特产,牛肉干和奶制品之类的东西。
说实话,阿姨的衣装真的很普通(不是歧视),一看就是农村人,一双很旧的皮鞋上面都是土,一看这双皮鞋年岁很久了,或许走亲戚或者上街穿穿这样子的。一件很旧的棉袄,布料表层洗得稀稀拉拉的那种感觉(我不会描述),裤子是棉裤,自己做的,表面都是羊毛钻出来了,因为内蒙特冷,农村人冬天干活只有这种棉裤才御寒。
阿姨坐在先生的床铺边上,先生带着宝宝都睡着了。阿姨愁眉苦脸的,时不时叹着气,开始我以为阿姨是被婆家人嫌弃了,忍受着家暴,我问阿姨:您到哪呢?
阿姨说:我到曲靖,云南。我说:回娘家还是走亲戚?我是回娘家过年,到重庆。
阿姨声音明显大了问我:你回娘家?你也是被卖过来的?我说:不是不是,我是自由恋爱。
阿姨说:那就好那就好,吓我一跳,过得好吧?我说:挺好的,谢谢关心。
阿姨说:过得好就行,幸福就好。说完又叹气,我问阿姨:阿姨,你不开心吗?还是有心思吗?
阿姨继续叹气,摸着眼泪说:我没你这么幸运,我的命苦,18岁离开父母和家人,38年过去了,这是第一次回娘家,我不知道娘家现在是什么样子,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。你回娘家风风光光的,我回娘家你看像什么样子?这么寒酸我无法面对他们。我说:回去就好,娘家人需要的是你回去比啥都重要,别的他们不在乎。
阿姨说:他们都说叫我回去,啥都不要带,双亲80多了,一直给我存着钱给我当嫁妆,听说我要回去,钱早早就娶回去放家里了,30几年我亏欠他们的太多了。说完阿姨号啕大哭,那种撕心裂肺感觉我们外人无法体会,因为她从花季少女到饱经沧桑的老年妇女,这中间的心酸她无法面对家人和家人诉说,一直埋在内心的痛苦和委屈,无处倾诉,而恰恰这些是无法对娘家人诉说的,因为她远嫁38年,现在光景还是这个样子,如果家庭条件好,也许她心里又会坦然一点。
我又问阿姨:38年前,你是如何远嫁的?那个时候远嫁挺少的!
阿姨又是大哭:我是被人拐走的……我递给阿姨纸巾,叫她平息一下,过去的就过去了,现在挺好的,能回到家人身边,应该感动欣慰。
可能阿姨哭够了,发泄完心里压抑的一切,阿姨平静的说:我家是农村的,贫困地区,我本来有自己的对象,双方父母都说等过两年我20了,就把婚事给办了。我是家里最小的,都把我当宝贝,舍不得让我干重活,我一直是在家做饭做家务。常常我一个人在家,一次家里来了两个生意人,说是讨茶水喝,我给倒好茶水,然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,等我醒来时,是坐在拖拉机上,面对的是一个陌生地方。我大喊大叫被讨茶水喝的其中一个男人扇了一耳光,叫我不要出声,当时我就知道我完了,我的人生就这样毁了,因为我们那里常常失踪的女孩挺多,都是被拐卖走了。晚上到了一户人家,两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把我糟蹋了,面对两个男人,我无力反抗。是怎样到的内蒙古我不知道,等我彻底清醒过来时,我到了一户穷得不能再穷的人家,我被卖到这家做媳妇,家里五兄弟,加上父母都挤在一间屋子里,睡一张炕。我在家时虽说不富裕,看见这条件我死的心都有,想死没有机会,24小时不离人,就怕我跑。我是卖给他们家的老大,快40岁了,又老又丑,本来那时我心里有喜欢的对象,打死不从,我还天真的想着回去和对象完婚。在这家没少挨打,他们家人强迫我和老大圆房,家人都过来帮忙,再次被糟蹋,在他们家我不吃不喝,反正我不想活了。他们家没办法了,把我转卖给别人,去到这家的婆婆对我挺好,男人老实巴交,比我大五岁,同样很穷,我无力再反抗,就这样认命了。我说:我有个远房姑姑听说也是被卖到内蒙古,具体地方我忘了,家人叫我打听打听,也是几十年没回去过,听说那边很穷,到现在还是很穷。
阿姨说:穷不用说,现在好多了,我刚去那边,村里没有车,没有公里,想上街找不到路,因为到处是路,不知道朝什么方向走,我跑过无数次,都没跑掉,后来怀孕了,有了孩子后我还是跑过很多次,常常有眼睛盯着,想跑只能是做梦。我想回娘家,第一:他们根本不信任我,怕我走了不回,第二:拿不出一分钱,穷得那么干净。一年到头忙死忙活,只够吃!我的儿子上学时连学费都交不起。后来孩子懂事了,孩子都说等我们长大赚钱了,陪你回去看姥姥姥爷。孩子就是我的希望,可是孩子大了,有他们的生活,我对他们帮不上什么忙,我这辈子上亏欠父母下亏欠儿女。我说:孩子们都大了吧!他们就不能为你做点啥?他们不知道你的最大心愿?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无动于衷,为什么让你等到今天才回去,你丈夫呢?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回去?双亲80多了,应该让他们看看自己女婿长什么样子,应该让他对双亲有个交代,缩在后面做什么?
阿姨说:孩子们都不容易,他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。以前也想回去,但是手里有点钱要给孩子们买房子,帮补他们一点,今年卖羊了,婆婆说今年让我回娘家一趟,他就不要回了,多一个回去多一份开支,他一直听婆婆的话。你以为给我拿了多少钱,卖羊将近2万块钱,就给我带5000,舍不得给我多拿点!后来我说30几年不回去,拿这点钱能做啥?没打算给父母留点钱,最后又给了1万,叫我给父母各5000,剩下的给其他亲戚家买点东西。到现在还防着我,怕我拿着钱跑了,儿媳妇还说时隔这么多年,回不回都行,意义不大,亲情早已不在了。尤其听了她儿媳妇说的话,简直不是人话,把我气得不行,30几年没回过娘家,这个男人特么真是窝囊废,就不能把2万全部让她带上吗?真不知道她这30几年是咋过的,我给我母亲买的衣服和鞋子,我掏出来给阿姨穿上,我说:阿姨你穿上,这是我给我母亲买的衣服,穿得体体面面的回家,我们虽说是陌生人,我发自内心同情你的遭遇,都过去了,回去好好陪陪老人,多待一段时间,你这次回去了,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,现在父母还在,你还有家回,父母不在了,以后真是只有遥远的归途,他们80多了,剩下的是倒计时。
阿姨又开始伤心的哭出声,抱着我给的衣服和皮鞋,感动不已。我下车时阿姨把我送到车厢门口,一直摸着眼泪,先生说:你这个爪娃子,几千块钱的衣服就这样送人了!
回到家我对母亲说:给你买了一身衣服,送给一位嬢嬢了,明天我带你去买。
母亲说:那个嬢嬢?
先生说:陌生“娘娘”,几千块钱的衣服就随随便便送人,别人一顿眼泪把她感动得不行。
父亲说:我的娃儿我懂她,肯定值得她送她才送,送就送吧!明天我拿钱,再去买。
我对父母说起了这位阿姨,父母都说:遭烈,该给她衣服,回娘家是外嫁的姑娘们最要面子的地方,你幺姑(被拐卖到内蒙的远房姑姑)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,几十年了没回来过,想起她就心疼,无论过得好不好回来露个面,让大家都知道她在不在,过的好不好,这些丧尽天良的人贩子,害了多少家庭。
以前的人贩子让人深恶痛绝,凡是被人贩子拐卖的女性,她们的人生都是悲惨不幸的。以前只要说到人贩子,大家就感到恐怖,他们的做法更恐怖,只希望把人贩子彻底灭绝。
即便民警将电暖气开到最大,那个女孩又瘦又小的身体仍然抖成一团。女孩身上的红色校服已成紫黑色,腿上的毛裤又短又小,破了个大洞,里面什么都没穿,就连一件小裤衩都没有。
张荣生夫妇看着眼前这个头发脏乱的女孩,顿时惊呆了,怎么也不相信她就是已失踪6年的女儿南南(化名)。他们心疼地带着女儿去检查身体,才得知女儿不仅患有胆囊炎、乙型肝炎,甚至身高竟由原来的1.54米,降到了1.52米。
6年时间,南南到底遭遇了什么?张荣生夫妇不敢深问,只像南南失踪前那样照顾她。可南南随口一句:“妈妈,我已经20岁了,你还像照顾小孩一样给我穿衣服吗?”
张荣生夫妇才恍然惊觉,失而复得的女儿已经不是14岁的小丫头了,尤其是女儿的身体虽然还像少女般瘦小,可已有了明显的生育痕迹,两种特征如此不协调地混杂在一起,显得十分刺目。
南南回到家,将自己囚禁在室内,很少与外界交流。张荣生夫妇只是从南南的只言片语中,才得知她15岁就生了个女儿,孩子长到4岁才发现是个哑巴。
南南每透露一点儿信息,张荣生夫妇的心就如刀割般疼痛。他们无法想象南南是如何熬过梦魇般的6年,而这一切罪恶的发生地高碑店肖官营乡顿豆夏村,距离他们居住的北京丰台区只有区区几十公里。
误中圈套遭拐卖1994年12月19日清晨6点多钟,南南起床后感觉有些不舒服,也许是因为刚做过阑尾炎手术,刀口还未长好,所以有些低烧。张荣生看到外面正下着大雪,就想让女儿再休息一天。
可南南因为手术已耽误几天课程,就怕即将来临的期末考试考不好,遂极力坚持去学校上早自习,并告诉爸爸别忘了下晚自习时来接她。
妈妈赶紧给女儿拿出红色校服,还有一件红色牛仔大衣,帮女儿穿好衣服。南南就读的北京丰台一中,离她家只有300米距离,沿着小路一拐弯就到了,所以张荣生夫妇只是把女儿送到楼下,并未想起亲自送女儿去学校,这也成为他们悔恨终生的失误。
南南后来回忆,那天早晨因为下雪又冷又黑,路边的小商铺都没有开门,路上也没有一个行人。路边停着一辆面包车上,突然下来一个20多岁的时髦女孩,询问去世界公园怎么走。
可南南一连讲了几遍,那个女孩还是一头蒙,于是就邀请南南上车再说,也顺便把南南送到学校。因为那个女孩说话操着一口地道的北京口音,遂南南也未起疑心就径直钻进车里。
女孩上车后从保温瓶中倒出一杯热牛奶,让南南喝了暖暖胃。南南不想喝陌生人给的饮品,谁料那个女孩见南南不上钩,竟强行将牛奶灌进南南嘴中。
很快南南就陷入昏睡中,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房间的沙发上,外边的天已经黑了,一伙儿陌生人正围在灯下吃饭。
南南哭闹着要回家,一个凶狠的男人过来拽着南南就往一间小黑屋里推。南南挣扎着不进去,那个男人就把南南摁在雪地上暴打一顿,然后将其扔进小屋锁上门就走了。
那间小屋没床、没窗、没电灯、没有火炉,南南只能透过门缝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。那伙儿人一天只给南南送一次冷饭与凉水,南南只得吃喝拉撒都在那个小屋中解决。
妈妈听着南南的回忆心痛极了,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,南南没有冻饿而亡简直就是个奇迹。
那天中午,南南没有去外婆家吃饭,张荣生就到学校去找,可老师说南南根本没来上学。张荣生夫妇感觉事情有些不妙,遂不顾暴风雪,找遍了所有南南可能去的地方。
几个好心的亲戚闻讯赶来,连夜打开沿路所有的市政管道井盖,因为他们担心发着烧的南南一不小心掉到井中。张荣生则问遍了沿途的所有店铺,甚至就连一个小地摊都没落下,却没有一丁点儿南南的信息。
张荣生夫妇奔走在北京火车站、汽车站、旅店、公园,四处寻找南南。直到几天后,一位姓李的老人提供线索说,南南好像是在一家弹棉花的小店门口,被人弄上了一辆面包车。
张家人这才知道女儿被拐走了,从小就喜欢南南的爷爷,经受不住打击突发脑溢血,临终前还不忘叮嘱儿子,一定要找回南南。张荣生夫妇感觉一下子天就塌下来了,自己也明显老了许多。只是他们不知南南此刻,就关在高碑店一户卖塑料人家的小库房内。
强行成亲南南在小屋内大约关了有一周时间。有一天,那伙人打开门,想把南南拽到一辆三轮小拖拉机上。南南拼命大喊救命,上次打她的那个男人,又上来把她打了一顿。
南南被扔到车上,就想朝下跳。一个40多岁的中年妇女过来,一屁股坐在南南身上,压得南南的脸紧贴在车厢底部,别说哭出声,就连气都喘不出来。
后来南南才知道,那个打他的男人叫田志样,也就是买她的男人田志宾的叔伯哥哥。现在那伙人带她去的地方就是田家所在的顿豆夏村。
南南记得刚到田家那天,她被关在一间屋里,那伙人在另一间房里喝酒聊天。到了晚上,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,打开锁走进屋里。南南哀求那个男人放她回家,可那个男人并不理会,只是爬到土炕上,开始脱她的衣服。
南南懵懂无知,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,只记得那个男人的样子很凶,只记得那一刻特别想念妈妈。后来直到警方逮捕了田志宾后,南南才第一次听说“”这个词。而当时南南只有14岁半,田志宾足足比她大了将近20岁。
一周后,南南被拉着和田志宾去照相。当南南挣扎着从照相馆中冲出来时,田志宾当街就开始殴打她。任凭南南又哭又喊:“我家在北京,我想回家”,可围观的人群没有一个人上前问一下。
最终南南又被拽进照相馆,照相时西装里面还套着那件红色的校服。
没过几天,田志宾的老姨夫,也就是当地村支书徐金池,给他们违规办好了户口本和结婚证。南南在户口本上成了“刘小红”,年龄长了6岁,与户主的关系写着“妻子”。户口本存在明显造假行为,可上面赫然盖着高碑店公安局的户口专用章。
后来国家公安部与全国妇联,派人到高碑店了解南南的户口本与结婚证的问题,发现高碑店的户籍管理相当混乱,无疑这就给了徐金池可乘之机。
不管怎样,南南成了“刘小红”,不仅有了户口本、身份证、结婚证、生育指标,甚至还以“刘小红”的名义,在村中分了地。只不过有村民不愿意,村干部只好给南南分了半个人的地。
就这样,一个被拐卖的14岁少女有了“合法”身份,并被“合法”地举行了婚礼。虽然南南被锁在屋里,是被迫成亲,可坐在外边喝酒划拳的村民们,并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对,只不过是田志宾买了一个媳妇而已。
成亲后不久,南南就觉得身体不舒服。没人告诉南南这是怀孕了,她依旧负责家里做饭、喂猪、搓玉米等琐事。南南在城市长大不擅做农活,经常被田志宾和他妈妈殴打,甚至他妈妈还隔三差五地骂她“光知道吃不会干活。”
后来南南怀孕五六个月时,田志宾刚出嫁的大妹妹才告诉南南,说她肚子里有孩子了。田家看到南南怀孕的份上,才开始对她放松管理,允许她和田志宾的大妹妹一起去赶集卖花生瓜子。由于那年冬天特别冷,南南在集上卖东西一站一上午,以致冻得原本受过伤的手经常抽筋。
离南南16岁还差1个月的那天,南南突然出现临产征兆。可田家并未将南南送到医院,只是在外村找了一个接生婆。南南生下一个女孩后,田家让她躺在只有一张席子的炕上,然后端来一碗玉米面粥,就没人理她了。
南南喝了一个星期的玉米面粥,就开始下地干活。南南不知道该怎么管孩子,还是田志宾的大妹妹告诉她怎么喂孩子吃奶。
后来田志宾带着南南娘俩到另一个院子单住,可南南依旧没有自由。她与孩子被锁在家中,四周的院墙非常高,只有一边是邻居家的猪圈,院墙稍微矮点儿,但墙头上插满了玻璃。
南南在这个院子里一囚禁就是4年时间,田志宾每天只有晚上才回来,陪伴南南的只有那个小女儿。只是不知是孩子先天不足,还是南南与孩子说话太少的原因,这个孩子懂得帮妈妈剥花生、搓玉米,懂得帮妈妈擦眼泪,可就是不会说话。
南南的天地不是院子,就是屋里,可她对父母的思念,一刻也未曾停息。而张荣生夫妇寻找女儿也同样未停息。
张荣生夫妇不敢面对充满南南气息的房间,于是就背起简单行装踏上漫漫寻女路。他们四处张贴寻人启事,为了省钱连最便宜的旅馆都不敢住,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火车站候车室凑活一宿。
有一年元宵节,张荣生夫妇赶到了山西阳泉,张荣生的妻子突然病倒了。他们不舍得去医院,遂想赶回北京休整一下。可当时正赶上民工返城潮,他们不仅没买上车票,反而被人割开背包,偷走了仅有的500元现金。
本该阖家团圆吃元宵的幸福时光,可他们却蜷缩在候车室长椅上又冷又饿,夫妻二人悲从中来不禁抱头痛哭。
几年下来,张荣生夫妇仅复印寻人启事,就花费了2万余元。所以亲朋好友逢年过节送的礼物,不是整版邮票,就是整包的复印纸、信封和信纸。
这些年,张荣生夫妇整天关注全国各地有关拐卖妇女儿童的新闻报道,只要听到哪里有线索,就会立即买票动身前往。6年中经过张荣生夫妇解救的被拐女孩就有3个。
有一次,他们听说湖南有一个姓张的女孩很像南南,可当他们赶到湖南,看到那个已被折磨得气息奄奄的女孩并非是南南,失望地转身想走时,旁边有人说他们嫌孩子生病就不要了,真是太狠心了。气得张荣生大叫一声:“如果真是我的女儿,就是尸体,我也要带回去!”
一次次努力,一次次失望,直到2000年12月9日,张荣生夫妇突然接到北京房山区良乡派出所的电话,说南南找到了。也许是多年奔波无果,张荣生的妻子已经不太相信电话内容了。可这时电话中突然传来一口浓浓的河北口音:“妈妈,我是你的女儿南南啊!”
女儿怎么会变成河北口音?张荣生的妻子将信将疑地问道:“你知道姥姥家有什么人吗?”
电话那头的女孩全部说对了。张荣生的妻子还是不敢相信,于是就叫上丈夫一起赶往良乡派出所。
成功出逃其实顿豆夏村的村民也知道张荣生在寻找南南,甚至还有人问南南:“你父母说重谢到底是多少钱?”可他们不仅不提供线索,反而帮助田家一起监视南南。
所以南南在6年中不知逃跑了多少次,可跑一次被捉一次。有一次,南南从早晨一直跑到天黑,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老奶奶收留她。本来老奶奶说好,第二天去北京看儿子时,就把南南一起带上。
可是一位从顿豆夏村嫁过来的妇女,无意中看到了南南,于是就给田志宾家打去电话。很快田志宾就带着20多人开着3辆拖拉机赶来了,二话不说围着南南就拳打架踢,连衣服都被撕破了。
此刻南南才知道原来全村的人都在看着她,只要有一个人看到就会给田家通风报信,想跑真的不容易。可即便南南跑一次,就被往死里打一次,但她一直未放弃逃跑的念头,只不过越来越有经验,越来越懂得伺机而动。
有一天南南到田志宾妈妈的院子里,看到田家放钱的小柜子没锁,遂偷偷拿走了100元钱,还有户口本、身份证等一应证件。南南回家将这些东西缝进唯一的一件棉大衣中,昼夜不敢让棉大衣离身。
南南就这样小心翼翼地等了几个月,终于有一天田家忘了锁门,田志宾小妹妹的自行车就在门口扔着,而且这天时间还早,村里的人还都沉浸在睡梦之中。
南南再也不愿错失逃跑良机,抓起车子骑上就走。南南顺着路一直向西骑,哪怕跌落地基下面的螃蟹养殖池,差点挨上电网丧命,也一点儿不敢停下来,顾不得疼痛爬上去接着跑。
南南从未感觉过路那么长,终于赶到了肖官营乡政府所在地,花30元钱租了一辆面的,直奔高碑店长途汽车站。当她看到挂着“北京”字样汽车时,感觉终于看到家了。
南南又花十元钱买了车票,看到车子总不开,又怕有认识她的人上来,吓得心脏一直砰砰乱跳。可当开车后,南南严重晕车,一直呕吐不止。车行到良乡,司机让南南下车去呕吐。南南叮嘱司机一定等着她,谁料司机一踩油门就跑了。
后来南南又花了3元钱,租了一辆三轮车把她送到良乡派出所,终于与朝思暮想的父母重逢。也许南南此刻才知道,漫漫6年回家路只需要43元路费就够了。
劫后窘况南南回家了,可经历了最初的狂喜后,张荣生夫妇又陷入无尽心痛之中。
南南的体质差到了极点,几乎天天发烧,只能依靠打点滴度日。还有更重要的是南南的同龄人,都已经上大学,甚至有的人都已经就业。可南南在6年前断裂的人生,根本没有办法再续上。
学校虽然给南南发了初中肄业证书,实际上南南连初一年级都未读完,这样的学历在北京找工作难如登天。南南想重新拾起课本也已有心无力,就连26个英文字母都背不下来。2个小时就能掌握的知识,南南得用一周时间才能弄明白。
后来南南又去学习打字,可依旧是班里学得最慢的学生。学业、工作、成家等一系列现实问题摆在面前,张荣生想为女儿逝去的青春讨回公道,可他想告那些给女儿办理假户口、假结婚证的机关时,却被律师拦下了。因为他们再也耗不起时间与金钱,不然他家连给南南看病都承担不起了。
南南已经被抛出了正常生活轨道,就连曾经最要好的发小见到南南,不仅径直走过去,甚至还在背后偷偷和别人议论南南的事。
南南没有朋友,所有的伤痛只有独自承受。虽然这一切伤痛的始作俑者田志宾,被司法机关判处了13年有期徒刑,但如今田志宾早已刑满释放,可南南残缺的人生却无法弥补。南南只能悔恨自己那天如果不是发烧无力,一定不会上那辆车的。
南南的故事令人唏嘘感叹,但她并非个例。2022年3月2日,《宝贝回家》网站的创始人张宝艳,作为全国人大代表提议“加重拐卖妇女儿童的量刑标准,对拐卖犯罪(包括买主)终身追责,并对拐入地基层镇、村建立考核机制…”
其实拐卖妇女儿童,不仅改变了受害者的人生轨迹,而且还连带伤害到整个家庭,甚至有时还会造成家毁人亡的惨况。所以我们呼吁大家提高防范意识的同时,还应该尽可能多关注身边那些疑似被拐卖的妇女、儿童,然后通过警方助力她们重回原生家庭。
没有市场,就没有买卖,惟愿天下无拐!